第二四六章 乐云天府(1 / 2)

乐云府由群山环抱,天堑自成。

外是江流瀑布、绝壁千刃。天梯石栈被丛林掩映,前不见路,后不闻人语。若没有熟人引路,就算是转上百千年也难得出入。

盘山向下,途径丛林。

丛林未经开采,笔直而上的参天巨木比比皆是,丝丝凉意沁人心脾。不说此刻秋日,怕是盛夏酷暑时热气也会被扬弃其外。

再向下,破减缓,是沼泽。

沼泽内有扎根水中的湿地杉,与外围如卫士般笔挺的巨木不同,它们要低矮些,树冠很大,不规则地向四方铺陈,叶片相互交织,围成一张湿润润的网。树上苔藓、藤蔓、斑驳的蕨类和颜色鲜亮却叫不出名字的花朵跻身,树下有不断跃出水面的鱼虾。绚丽活泼。

一日将尽,又过一岭。终于到达山的另一边。

山的那头是一处广袤的平原。

俯望下去沃野千里,农院错落。再向内延伸,田野尽头、平原中心就是乐云城。此刻,整座乐云城沐浴在夕阳的辉煌中,两条河穿城而过,宛若两条玉带。

几人落脚山下时,已是处处炊烟。邝野让几个仆从先行,自己则带秦苍两人来到一户农家。

农户一家四口,一位老婆婆、一位健壮的妇人,一双十岁左右的男女孩。

这家人似乎与邝野相熟,特别是两个孩子,跳跑过来扑挂在邝野身上。望着邝野的眼神,像是望着回家团圆的兄长。

攀谈间,秦苍得知这附近住着二十来户人家,农忙时,常有士兵来家中帮忙。几人并不多留,邝野悄悄递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包袱就要走。那包裹秦苍看到过,邝野一路上买的糖果点心都装在里面。在一家人盛情挽留之下,邝野只装满了一囊水,牵了寄养在这家的马匹,便离开了。

快马越过田野,深蓝色的天幕追逐下移;天黑得那么快,原本是有些恐惧的,可到了眼前人家屋顶上,又以炊烟为絮,化作一床松松软软的棉被。眼见它一飘一摇落下来,还担心这棉被不够大,漏了哪处怕着了凉;可天幕争气,终是不偏不倚,与青山联手来了个天衣无缝。

城外的山与田野终于安眠了。

可乐云府的夜才刚刚开始!

若从天上看,乐云主城的灯火渐次亮起来,像一个巨大的火炉。

从平原北部入城,本无需多验,可经过城关时邝野还是下了马。他似乎与守北城门的两人也熟,寒暄了几句又将两位客人介绍给他们认识,这才道别。只是之后便不肯上马,于是秦苍和陆霆便与他一起,牵着马,徒步穿越乐云城。

越往城内走,越能明白,这是一个温润、热闹的城。

这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,大街小巷却人来人往;酒馆茶馆灯火通明,摊贩推着车叫卖,何处都看不出连年战乱所该有的饥寒紧迫。城中似乎是有律令不许策马,又或许是约定俗成,更可能是乐云人默契的认同,没有什么比一家人一起咬一口夜晚的风更重要的事情。所以牵马的人都慢慢走,再回过头与亲友笑语。

远处是逍遥的楼宇,近处是两排大大小小的食摊。

一个并一个的小摊子上灯火之间都拉着手,分不清谁是谁家的;然而最热情的不是光,是各种食物的香,你爱它、憎它也好、饥寒满足也罢,它们统统铆足了劲朝你奔过来,一把将你紧紧拥抱住,让你甩也甩不开!可这时正是夜晚,正是想将酸甜苦辣一并填满自己的时候,人们又怎么忍心去甩开它呢!

这一切看得秦苍心神恍惚:入北陆后,她和陆霆是一路快马至东南的,即使刻意避视,仍无法真正做到对累累枯骨、处处萧条视而不见。如今多数百姓丧失庇护,流离失所、朝不保夕,但在两水环绕,背倚群山之处,竟还有这一座来自上天赏赐的城!像是从未经兵戟摧残似的。

秦苍想,或许有些传说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