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男孩儿轻声说话，像是鬼魂幽幽讲述着，“让我来看一看。”

他轻轻点上周天子的额头，吟唱起来，不知他唱的是哪族语言，或许是恶魔语，却有着异乎寻常的音韵之美。

听起来就像唱一首催眠的短歌。

明明没有风，男孩儿的衣摆却无风而动，看起来像是弱风扶柳的少女，而那根顶住周天子的手指，则像是披甲武士对持的重剑。

周天子不由听得入神了，他从这首歌里听出了绵绵的秋雨和空灵的钟声。

空气中传来芦苇的香气，潺潺的流水由远及近。

他猛然惊醒，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儿时的故乡，那片芦苇荡，枯旧的水车缓缓转着，清澈的小溪穿过村庄，整个村子沉睡在绵绵的雨中，脚下的芦苇在风中摇曳。

倏忽间，无数记忆碎片涌上他的心头。

因为这里，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女孩的地方。

“我还记得那年，你听村里的老人说流星雨要来了，这片芦苇荡是最好的观测点。”教堂里，周天子轻声说话，仿佛鬼魂幽幽地自述。男孩儿轻点头，认真聆听着。

“虽然大人们都说那是不详的预兆，但你那么兴高采烈，我也被你感染了，觉得流星雨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。可惜，那天你拉着我的手去芦苇荡的时候，忽然下雨了。我很难过，但你鼓励我说雨很快就停了，夏天的雨不都是这样么，我们一定能看到流星雨。”

说着说着，一行清泪布上周天子面颊，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有温暖的火光闪烁。

“但我们等了很久，雨都没有停，我们站在雨里，像两个傻子，仰望着天空，直到暴雨倾盆，我们才不得不去牛棚里避雨。”

“最后呢？你们看到流星雨了吗？”男孩儿轻声问道。

“最后……我们看到了，但那不是流星雨，而是从天而降的恶魔！”

周天子咬着牙，语调忽然变得激动，眼睛里出现一抹猩红。

画面陡然一变，原本飘扬的芦苇荡变成了大火焚烧过的灰烬，水车化成无数碎片飘散在风中，大地到处都是撕裂的痕迹，只有村子里还有活人的迹象。

学艺归来的周天子回到了自己长大的村子。他奉师门之命除掉藏在村子中游荡的恶鬼，同时也来祭奠久别的女孩。

他站在进村的道路上，久久不敢进去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站在一场梦里，但他无法摆脱出来，因为这一切太逼真了。

如果是别的梦境他还能强行挣脱，但这场噩梦除外。

因为这里，也是他亲手杀死那个女孩的地方。

时隔多年，一切还历历在目，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一般，虽然是幻觉，但他还是回到了这里。

路边散落着纸钱，是的，他记得，那天是刚好是女孩的忌日，也是全村一半百姓的忌日，剩下的百姓都去镇上的庙里祈福。

当年自己没有去祭拜女孩，而是直接去芦苇荡消除恶鬼，直到手中的长刀插进恶鬼的那一瞬间，他才从恶鬼逐渐清澈的眼睛里认出来，那就是女孩。

这次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，只不过他现在是想见女孩的最后一面。

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，这回的芦苇荡，却站着一个纤瘦的人影，仿佛已经等了他很久。

黑影眼中流露出狰狞、怨毒的神色，那本是张英俊的脸，可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阴森恐怖的修罗。

“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？”周天子无奈地站着，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。

男孩摆摆手说道：“很可惜，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，但你把所有的事都记得，唯独忘了她的样子。”

“所以你就无法完整还原这个梦境了吗？”

“很棒的故事，